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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要不您能当馆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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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濛是空降兵,在《人民文学》内部没什么根基,要改革编委会,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寻求外部力量的支持。

毕竟如果新的编委们都是他拉进来的话,他在杂志内说话的份量自然会变得更大。

在林朝阳之前,王濛已经联系了众多作家,其中包括了茹志娟、徐淮中、谌容、黄宗英、姜子隆等。

王濛还计划将编辑部内的几位老人加入到新编委当中。

吃完晚饭,等王濛走后,陶玉书向林朝阳说起了王濛的计划和手段,林朝阳听完之后不禁满心佩服。

“他这个老狐狸,不当官儿可惜了!”

“你怎么背后说人坏话?”

“我这是说他坏话?明明是夸他!”

次日是79级本科生的毕业典礼,陶玉墨胸前挂着照相机,到处找人合影。

中午时,她们一个班级的同学到校外找了个餐馆吃散伙饭,陶玉墨拉上了林朝阳,倒不是为了请他吃饭,而是让他当个拍照的工具人。

一个班级52个人,挤在一起坐了五桌,每一桌上都摆满了精美的菜肴,是学生们大学四年里难得的高标准了。

四年前这群学生从天南地北聚集到燕京,如今也将重新散落到天南海北去。

林朝阳听着这些人讨论着分配去向,其中大多数人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地方的政法机关。

若是放在后世,有这样的分配机会大学生们恐怕都得笑醒。

可林朝阳在这些人口中听到最多的还是抱怨,就像去年77级中文系分配时一样。

这其中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不知足,也有对未来的茫然和信心不足。

另有许多人发出了艳羡,他们艳羡的对象是陶玉墨和查海升,他们俩的分配去向是去了刚刚组建的政法大学。

毕业当大学老师,在这些学生眼中反倒是比去政法机关要好的工作。

陶玉墨听着同学们的艳羡,大咧咧的说道:“好什么呀!我去的是昌平校区,离着燕京四十多公里呢。”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同学们的讨伐,批评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推杯换盏中,陶玉墨的大学生涯结束了,跟同学们分别时她哭成了泪人,林朝阳抓住机会给她拍了几张丑照。

陶玉墨毕业了,家里人自然要替她庆祝一番,陶父打算傍晚带着家里人去下个馆子。

七月份天气正热,进趟城太麻烦了,陶父就把庆祝地点放在校外的长征饭庄。

林朝阳夫妻俩下了班来到朗润湖公寓跟家里人汇合,见到朱光遣在家里。

打了个招呼,林朝阳悄悄问陶玉墨,“老朱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陶玉墨正在玩陶希文的游戏机,目不转睛的回了他一句,“来换书的。”

“换书?换什么书?”

林朝阳正问着,在一旁已经等着急的陶希文抱住了陶玉墨的大腿,“小姑,你都玩十五分钟了,该我了该我了!”

“小姑是长辈,再多玩五分钟。”

陶玉墨顾不上回答林朝阳的话,安抚着急躁的侄子。

陶玉书一把从她手上夺过游戏机,骂道:“都要上班的人了,还跟孩子抢玩具,你真好意思!”

来自长姐的血脉压制让陶玉墨不敢造次,她这才想起了林朝阳的问题。

“你送给大哥的那套武侠小说,现在可抢手了,见天儿的有人来借书。”

现如今人们的娱乐手段匮乏,连《战争与和平》这种小说都能让许多人啃的津津有味,更何况是武侠小说了。

仅仅是《武林》盗版连载一回《射雕英雄传》,就在国内培养出了至少上千万武侠小说迷。

但这玩意到底是没传入内地没多长时间,前两年还被批评为DC呢,读者虽众多,但读物却很少,往往哪个人手里要是有本武侠小说,就会成为周围人的“移动图书馆”。

要是有两本金庸或者梁羽生的小说,那家里的门槛都会被踏破。

林朝阳送给陶玉成的那一整套金庸武侠小说,在如今的杀伤力堪比核武器,没哪个武侠小说迷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最近我大哥可抖起来了!”陶玉墨语气酸溜溜的说道。

林朝阳看了一眼小姨子,你大哥受欢迎,你这么酸干什么?

实际上,陶玉墨酸的不是大哥陶玉成,而是自己的礼物没选对。

大哥一套金庸小说,既能自己看,又成了大家的香饽饽。

可她的电子表除了最开始几天有同学羡慕了几句之后,就无人问津了,还不如陶希文的游戏机,想想她就后悔。

林朝阳没再理陶玉墨,跑过去跟朱光遣聊天,“您老也看武侠小说啊?”

“咋?我不能看?”

“你瞧你,我就随便问问,等会一起去吃饭啊!”

“吃什么饭?别耽误我看小说!”

朱光遣丝毫没有“吃水不忘打井人”的觉悟,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当真是岁数越大越叛逆。

“少看点武侠小说,你这脾气就是看武侠小说看的。”

两人互相挖苦,这时候陶玉成拿出一本《笑傲江湖》来,朱光遣也顾不得再骂林朝阳了,拿起小说就走。

林朝阳看着这小老头儿倔强的背影不禁感慨,好好的美学大师,愣是让武侠小说给毁了!

“武侠小说,害人不浅啊!”

陶玉书轻拍了他一下,“朱伯伯都多大岁数了,你还拿他开玩笑?”

“你都说了是玩笑话嘛!”

在陶家待了一阵,一家人一起出门,来到了南门外的长征饭庄。

一进饭庄,墙上贴着丛珊在《牧马人》里的大幅剧照,旁边还有《孔雀公主》里的唐国强和《庐山恋》里的张瑜。

饭庄里做了几桌客人,有的男同志穿着拉链在前的牛仔裤,有的女同志穿着健美裤,还有的女同志身穿喇叭裤,烫了一头波浪大卷发,倍儿时尚!

陶玉书朝四周打量了一圈,不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什么奇装异服都往身上套。”

她一个看芭蕾舞剧都能看出爱国情绪的人,对于这两年很多年轻人追求的时髦自然是看不上的。

“姐,人家那叫时尚,你可真老土!再说了,人家不见得比你小。”

刚毕了业就敢顶嘴,这还了得?

陶玉书一个眼神让妹妹乖乖闭了嘴。

今天陶玉墨毕业,陶父陶母是最高兴的,三个子女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这种成才率在朗润湖公寓这一片也是数得着的了。

说起毕业,免不了聊到工作的事,陶父陶母对小女儿的工作很满意。

毕了业就当大学老师,也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可陶玉墨提起工作却高兴不起来。

她昨天中午时跟同学们说的话并不是虚言,其实本来分到政法大学确实是个挺好的工作,因为老政法学院就在燕大附近。

要是在这里上班,陶玉墨甚至不需要住单位宿舍。

可理想与现实之间总归是有些差距的,她和查海升之所以会被分到政法大学,就是因为政法大学刚刚组建,受限于校舍条件有限,要在昌平再建个校区,需要一批年富力强的青年教师去昌平当先锋。

新校区还在建设中,为了能够让职工们不抵触迁到昌平,政法大学先是在昌平的西环路买了两栋200多套房子,给学校的干部们和年轻教师当福利房和宿舍。

然后动员他们到昌平居住,为此还专门安排校车,每天接送干部和教师们往返于昌平与学院路之间。

上班地点一下子从政法大学干到了昌平,陶玉墨一想到以后上下班要坐三个小时的车通勤,她就感觉人生无望。

听着女儿的抱怨,陶母骂她不惜福。

陶玉墨也不生气,抱着姐姐的胳膊说:“还是姐你的工作好,上班就在家门口。”

陶玉书说道:“现在也不行了。忘跟你们说了,我调到《人民文学》上班了。”

她这话说完,陶家人一脸问号。

陶玉书工作调动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现如今的工作不像后世说换就换,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耗在一个单位里,陶玉书才毕业一年多,怎么说调单位就调单位了?

陶玉书便耐心的解释了几句,陶家人对于《人民文学》内部的弯弯绕绕并不了解。

但大家都明白,陶玉书能调到那里,证明她得到了领导的器重,很为她高兴。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一家人从长征饭庄出来,便见着离着校南门不远那几家新开的镭射厅门前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去年和今年两年时间里,燕大门口多了好几家舞厅,迪斯科和各种交际舞都有,顾客多为附近几个学校的大学生。

门票两三元,可以在里面玩一晚上。

这个价格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个奢侈的消费,但还是有很多学生趋之若鹜。

刚才在长征饭庄吃饭的那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里,有很多就是吃完了饭就钻进了舞厅。

陶玉墨的眼神在镭射厅门口留恋了几秒,被陶玉书敏锐的察觉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少去。”

“我可没去!”陶玉墨回了一句,又挖苦姐姐,“姐,你可真是老封建!”

陶父说道:“你姐是为了你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陶父并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只是这两年社会上的治安确实越来越差,让人不得不担忧,像舞厅这种地方能远离还是尽量远离。

“知道了。”被父亲训了两句,陶玉墨老实了下来。

学生们放了暑假,图书馆的工作轻松了下来,林朝阳开始考虑着辞职的事。

可他一想到谢道源对他的照顾,就有些张不开嘴。

这天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找到谢道源办公室来。

“怎么?要请假?”谢道源一见他来便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林朝阳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请假的事。”

“那什么事?”

林朝阳犹豫着开口说道:“我想辞职!”

听到这四个字,谢道源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立时严肃了起来,眼神紧盯着林朝阳,眉头拧成了“川”字。

他起身来到沙发前,拉着林朝阳坐下来,正色问道:“怎么突然之间有这种想法了呢?”

那语气跟初中生被老师抓住早恋差不多,充满了怒其不争。

“也不是突然有的。主要是这两年工作和创作越来越没办法平衡了,我现在三天两头跟馆里请假,我心里也不好意思。”

谢道源听着他这话,脸上眉毛倒竖起来,不怒自威。

“听着有人说闲话了?谁传的,我替你收拾他。”

林朝阳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跟同事们相处的挺融洽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还是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创作上。”

见林朝阳如此说,谢道源皱着眉,脸上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朝阳啊,其实咱们图书馆的工作也没那么忙。不管是工作还是创作,本质上都是为了生活,不能本末倒置。

我看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不如这样,反正暑假也没什么事,你先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等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来上班。

你啊,就是对自己的工作要求太高了!”

我对工作要求太高了?

林朝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老谢同志这颠倒黑白的说词。

见他语气如此苦口婆心,林朝阳也不好生硬的直接拒绝这个提议。

“馆长,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馆长,我说合适就合适!”

谢道源这番霸气侧漏的发言,差点让林朝阳纳头就拜。

要不您能当馆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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